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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有春‖ 初恋

2021-10-14 02:54:38 来源：元中文学点击：8

文 / 周有春

撷一段葱绿色的时光装点已荒芜了的岁月。

那时正青春年少。

我是六零后，那一年，我上九年级，当时的教育是九年一贯制，相当于现在的初三。十六岁的年龄正是春水初融，陌上花开的年龄。

那是一段以劳动布色彩为主流的岁月。然而，青春正悄悄的萌动，就像美酒，虽被时代的瓶子所封印，却洋溢着内心的醇香，就像一棵春树，虽被剪去了技条，都剪不去心中的摇曳多姿。

青春的萌动首先是男女生情愫的萌动。那个少年不怀春。那时不是眼中无美女，而是心中缺乏胆量。桌子上一条三八线把男女生分成了两个世界。实际上，那三八线只是一种假像，只不过是避嫌的标榜，其实心中早已暗流涌动，却故做正人君子而波澜不惊。

我的萌动是由两滴钢笔水开始。我的同桌叫李秀水，高挑的人，腮若桃花，眼如春水。

男生们都很羡慕我和李秀水分到了一桌，好像我当了皇上一样，占去了他们心中的爱妃。事实上，那时的男女生除了争吵时有话，平时要是多唠上几句嗑，那可就是冒天下之大不违，成为了众矢之的。可男生火一样的目光总是飘过来，我知道那不是看我。他们总是时不时的围我转，我也知道，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之于我，他们的众星捧月，是因为我的身边有佳人，我只是星星借了月亮的光。

我和李秀水的桌上没有三八线，有时写字时我的胳膊肘就会无意间碰上他的胳膊肘，虽隔着一层布，可那丝丝缕缕的电感就会沿着胳膊爬上我的心头。而这时，她总是红着脸膘我一眼，然后又红着脸低下头去，“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不胜娇羞。"

那个年代用的都是抽水钢笔。有时上学忘记了抽钢笔水，到了学校就向其它学生要几滴，但都是男生向男生要，女生向女生要。那是一堂语文课，老师布置大家写作文，李秀水写着写着停住了，把钢笔向地上甩了甩，然后再写。我知道那是钢笔没水了。我急忙拧开我的钢笔伸过去，她默契的把钢笔伸过来，我把钢笔头对着她的钢笔头，然后轻揑笔囊几下，几滴钢笔水便注入了她的笔里了。我抬起头向她望去，发现她的嘴角挂满温柔，正偷偷的看我，那双眼睛好像一泓漾着柔情蜜意的湖，我一下子我跌了进去。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投之以李，她报之以挑。她有一本比别人都大的大开本，每当老师让同学们单页做题上交时，她就会默默的撕下一张给我。我的桌堂里也会时不时的发现炒熟的瓜籽。我知道，那不仅仅是同学间的礼上往来，而是两技初生的情愫缠绕了在一起，虽表面若无其事，实际在心里上已是你中有了我，我中有了你。

青春的潮水澎湃在我的周身，每一天都轻飘飘的，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白，生活真好，花一样的情愫丰盈了我的岁月。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天不见她心里便七上八下。有一天，她没来，同村的女生给她捎来一张假条。我独自的坐在椅子上，旁边没有了她，仿佛也失去了整个的我。我心中忐忑，坐立不安。下课了，我终忍不住自己，问了那个捎假条的女生："李秀水咋没来？"那个女生望了望我，颇有深意的对我说："别惦记了，和她妈去增盛了，明天就来！“听了女生的话，我并没有计较她的口气，只要她明天来了就好。

第二天，她来了。并带来了增盛产的花生，那时我们本地还没见过花生，她很大方，把花生分给了男生女生吃。最后偷偷的留下一包单独给了我，在她心里我已有别于其它同学了。那一刻，我的心情用现在话来讲，真是春风十里不如你。

春天悄悄的来了，大地绿了。老师领着我们去乡下支农间苗。我们像一队青春的溪流，在田野上流淌着，跳跃着，老师和生产队队长被我们远远的甩在了后边。突然，队伍中发出"哎呀“一声叫，原来李秀水脚下一滑，不慎掉在了路边的沟里。沟很陡，有一人深，一个女生去拽她，由于力气小，差一点被带进沟里，男生们都蹬大眼看着，谁也不好意思伸手。我径直跑过去，双手一伸把她从沟里拽了上来。上来那一刻，她离我是那么近，差一点扑进了我的怀里，她的脸红得像花，我听到了她的心跳声。收工的时候，她不在意别人的指指点点，紧挨着我走在归来的路上，像春风缠着杨柳，绯红的俏脸映红了西天的晚霞。

时间在不同人的眼里以不同的速度流逝着。我们最怕到来的毕业季还是来了，分别之际，相对无言，我送她一本日记本，扉页上写着：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她也送我一本日记本，我打开一看，扉页上的字竟和我一模一样，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呀！

毕业后，她和我一样都投入了农村这个广阔天地。实际上，我们并未天涯。她和我居住的两个村相距不到二十里路，可却互相谁也没找过谁，只是书信往来，回忆过去，问候现在，谁也没勇敢说出那个爱字。转眼毕业已一年多了，我十八岁了，十八岁那年的七月份，我家摊了民工，我要顶替父亲去察尔森水库，我本想不去的，因为水库在野外收不到她的来信，可父亲身体不好，我又不得不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临行前我鼓起勇气去了她村，约她在村头的柳树下。糖一样的夜色，蜜一样的月光，她带着甜甜的羞涩如水般向我漫来，我淹没在她的柔波里，呼吸不畅，仿佛至息。她看出我的窘迫，开口打破了我的不知所措。

“咱们对诗吧！"说完，她率先说出第一句。

她：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我：情多处，热如火；

她：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

男：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

女：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男：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情到深处不自禁，我拥紧着她，她抱紧了我，像月光下织出的一根绳子……

临行前我留信给她，告诉她很快就会回来，回来后就去看她。可去了工地之后，工期不断延长，说好一月的工期，三个月才回来。

我刚一到家，妹妹就捧出一大叠信，全是她的，我一一打开，发现她最后的一封信说她的父母要给她找婆家了，让我马上找人去她家提媒，迟了家里就逼着她订婚了。一看日期已过去一个多月了，我摞下信，借了辆自行车疯了似的向她家骑去……

我来到了当年为她请假的那个女生家，女生拿出了一封她最后写给我的信，信上全是道歉的话。女生对我说，由于她的父亲身故了，这些年母亲把她一手拉扯大，她不应下这门亲事，母亲就以死相逼，最后她拗不过母亲妥协了，男方是个当兵的，她现在己远嫁他乡了，虽没结婚，在母亲的逼迫下去了男方当兵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