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混

2022-03-30 20:16:31 来源：元中文学点击：8

会混，意思是有出息，在故乡悄悄蔓延了多年，我全然不知。

有一回，我去县城参加未成年人心理健康研讨会，遇到了一位同学，他接我吃中饭。本来是有工作餐的，因盛情难却，我还是去了。同学和他的妻子都在县城工作，住着自己新买的商品房。听他们夫妇说城里的新鲜事，似乎长了一些见识。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他说某某会混，当局长了;她说某某会混，改行当了大老板。

之后，我开始琢磨会混的人与事，尽力去弄明白它的含义。

一

小贾大学入党，毕业后，在一所农村中学教书。其父常常跟他说：“听党的话，没错;听领导的话，没错。”母亲常常帮腔：“你爸爸说的对。”

父母都是辛勤的农民，总希望儿子有出息，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为培养他读书，父母几乎花光了所有的家资。小贾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发誓一定要混个名堂，否则“无颜见江东父老”。参加工作后，发现书本与现实相差之大，自己的境况，梦想难于实现。

相貌堂堂的小贾，与同村王伯的女儿八字相合，被相中招为女婿。

王伯的女儿年轻漂亮，口齿伶俐，在镇上工作。一次上级检查工作，领导安排她陪酒，结果发生了喜剧性变化。这顿花酒后，她便青云直上，不久任办公室主任，后来调任局办副主任、主任、副局长。大伯相中小贾时，她刚任局办副主任。

小贾听说过配偶的不雅之事，为了早日混出个名堂，“吃软饭”又算得了什么，后来也调到了县城工作。靠配偶的手段，过着有房子有车子有票子的逍遥生活。每当村里的人过喜事，小贾总要开车回去凑热闹。看着停在村口的轿车，乡亲啧啧称赞：“小贾两口子，会混。”

二

大贾，中专毕业后，在一所小学当数学教师，觉得小学地位低，托人调到了乡中当实验员，后到镇中当实验老师时，县内教育人事改革，辞职经商三年。后来，宣布这次县改失败，大贾回到小学，还补发了工资。

二入校园的大贾，改变了很多。她见到同事是那样热情，尤其爱和领导套近乎，个别人被她的媚眼和挑逗所迷，这是她学到的商经。

经商并没有让她获得大把的钞票，但是她的人生观价值观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在办公室有时轻松说笑，消除疲劳，老师们喜欢讲到一些小孩子有趣的事情，大贾总是得意地说：“我问我的囡囡长大了干什么?你猜她怎么说?长大了当省长。我的天，连小孩子就想当大官。”说实话的人常常冒出一句孩子的想法一定是受她影响的。每每听到这些刺耳的实话，大贾的野心就膨胀一次。

那时大贾什么都没有，自然没有会混的雅赞，她一定要获得，这便是她的野心。在经商的岁月里，她见到的“硝烟”太多，为了名利不择手段，人格缺失，道德沦丧。她知道许多同事不可能知道的潜规则，她跃跃欲试，要混个名堂来。

机会终于来了，她被调往一所知名学校。之所以去，是因为史校长答应她去当副校长，可被教育廖干事拦了下来。原来，她使用了手段，迷倒了史。史的意思是副校长本身就是个闲职，叫大贾当，可以时时看见，在一起说笑，名正言顺。廖不同意大贾任职，因为大贾连教研组长就没有担任过，更没有突出贡献。用大贾不能起到激励作用，不合用人之道。

调令下了，可职位没有。风言风语传到了大贾的耳朵里，大贾感到好没面子。她的野心又一次膨胀，仅用了一夜功夫，使史彻底乱了方寸。

史自命大贾为教务副主任，开会总要说：“贾主任，创造性开展工作，值得大家学习。”会开完了，总要问一句：“贾主任，还有没有要说的?”这一切向大家表明，大贾是他的人，反对贾也就是反对他。考核细则比着大贾的条件制定，她成了大家眼中的“二当家”。

第二年八月，全镇教师暑期集训，大贾上台作了经验交流。大会由镇长主持，镇党委书记作动员报告，镇党委政府的主要负责人参加。这是史疏通了廖有意而为之，美其名曰：培养中层干部。当年秋季开学，大贾被上级下文任命为教务主任。

当主任期间，名校成立了教育发展促进会，该校教师福利待遇普遍提高，同时，拿出基金利润重奖先进个人。大贾获得的加班补助、福利、奖金比谁都多。不仅得实惠，而且得了在史能力活动范围内的一切荣誉。

一些花边新闻偶尔传到廖的耳朵里，所以当大贾有房子有车子后，仍旧没能了却当副校长的奢望。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她被调到县城去了。与她共过事的人都说：“大贾，会混!”

三

老贾，17岁初中毕业当代课教师，后转成民办教师，中师函授毕业后转正，在讲台上的时间不到10年。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被调到镇党校。党校撤销后，到镇教办;镇教办撤销后，到一所中学当总务主任;中学撤校并点，到镇小当总务主任。

一对后山的农民夫妇，男的姓吴，女的姓彭，租房子住在小镇上，陪伴8岁的大孙女读书，还带着一岁多的小孙女，儿子媳妇在温州打工。

家里的地要种，双休回后山劳动，开学就住到镇上，爷爷挤时间搞副业，偶尔也到学校做点小事。

日子过得艰辛，偏又遇到连阴雨。村里打水泥路面，到自家的那截路要自己挖平路基，没想到夫妇二人都挖成了伤员：吴的腿子骨折，彭的膀子骨折。

一家大公司2016年秋回报社会，决定对全镇50名贫困学生进行资助，每生一千元。计划镇小捐助20人，全镇共三所小学。

老贾得到这一消息，在回家的路上正好遇到了吴，神神秘秘地说：“老吴，快点写个家庭困难申请，给你搞一千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