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灿烂的日子 ————我的中学

 作者简介：凌伟珍，高级教师，任职于南湖区教育研究培训中心。爱自己、爱家人，爱工作、爱生活；喜旅游好阅读，闲暇时喜欢用文字抒写心情。期许岁月静好，恬淡安然，现世安稳。

 

【写在前面】

  闲庭信步、云卷云舒。岁月，在指缝中悄然溜走。不经意一回首，却已是知天命之年纪。银杏飞舞，又一个金秋来到。蝴蝶兰，争相怒放。于是，所有的美好喷涌而至。于是，有一种冲动，想把记忆中的美丽定格。只是，一如以往地，

 期许，岁月静好，恬淡安然，现世安稳。

 

一九八二年九月至一九八五年六月，三个学年度，我完成了在田乐中学的学习，初中毕业了。

 

看如今的初中孩子个个感觉学习辛苦并艰难，过早感受“中考比高考更严峻”，可我上初中时似乎没有一丝升学压力，说实话，直到初三，我们大部分同学都还懵懵懂懂的，同学间谈论最多的不是“想读哪所高中”而是“毕业后还读不读书”，这跟当时田乐一带刚兴起并不断萌发壮大的私营经济有关。

 

也因此，我们的初中生活很是轻松快乐，虽然那时家里还不富裕，但至少家境已好转许多。经历贫穷童年的农家孩子似乎特别能继承父辈节约的传统，我们甚至不舍得花两分钱买学校食堂的炒青菜炒白菜，很多同学从家里挖一勺猪油带到学校，倒点酱油一拌白米饭就成了圆滚滚油亮亮酱紫色的飘着香气的猪油酱油饭了，满嘴的油香酱浓……

 

也有女同学自己带菜的，五分钱一包的萝卜干，用牛皮纸包着，三两根萝卜干就解决了一顿中饭，余下的仍用牛皮纸包着就放在课桌里，一包可以吃一个星期，甚至还有多余，那是难得的零嘴了，而且，省时方便，少去了排队买菜的麻烦，女生们纷纷效仿，可我妈不许，我妈说即使酱油拌饭也比啃萝卜干强，至少是热乎的。

 

下课了我们躲在走廊角落交换手抄的歌本，轻轻地哼唱几句，跑调了互相取笑下继续相互为师教着唱着；我们没有“丰富的课余生活”，当然也没有繁重的学习任务，“升学”对大部分同学来说是“不在考虑范畴”的，陆陆续续地有同学退学，尤其是女同学，有的回家织布了有的在市泾村的自由市场帮着父母做买卖了，到初三时我们班只有四个女生了。

 

我是幸运的，能一直坚持，“至少初中毕业”是我爸一直挂在嘴边的，所以那时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背着书包走多远。 

 

学习上我最头疼的学科是几何，我的空间观念特别差，老师讲的“点”、“线”还能理解，“面”就有点模糊了，尤其是老师说在某处添辅助线后成角成面的，我往往茫然地望着黑板：那就是一个面啊，哪来那么多的面啊，抓狂得很。

 

这个认知上的缺陷一直存在，表现在生活中，就是直到现在我还是不大会看地图，也看不懂房屋结构图、装修图纸一类的东西。鉴于此，为人师后就特别能体谅偏科的学生，确实，人是存在类型差异的，“多元智能理论”不就论证了么？ 

 

初中三年，我还是要不定期地请假，原因只有一个：给爸爸当下手去丽桥头卖鸡卖鸭或去平望卖小猪；放学回家不再割草烧饭了而是替下妈妈踩缝纫机缝纱巾。成人后好多次发呆：如此童年生活状态及生长环境，我不长个五大三粗至少也该粗犷豪放吧，想不到竟也能拥有典型江南女子的体型。

 

私营经济在田乐一带蓬勃发展的标志之一就是家庭纺织业的兴起及个体自由贸易的形成。我读初一开始，爸爸又多了一份增加家庭收入的活计：往返于田乐、上海贩卖丝巾，我们管当时的丝巾叫“头巾纱”，三五天一个来回少则赚个五六十多则七八十甚至百来块，在那时是了不起的巨款了。

 

妈妈在家也不肯闲着，除了继续侍弄家禽家畜，一有空闲就踩缝纫机给头巾纱“踏边”：将整卷的纱巾按坯布“门幅”的宽度裁剪后缝好撕开的两边，再折叠成捆，往往一百条为一捆。

 

对于这个手工活每一道工序我都娴熟得很：墙上订两个铁钉，铁钉间的间距就是坯布的“门幅”也就是纱巾的长度，有80cm的也有90cm、100cm的，扯过坯布来回往复套在钉子上，用小剪刀在钉眼处剪个小口，两手分别拉住口子两边一扯，“嘶”一声大功告成；再用缝纫机把撕开的毛边缝好，一块方巾已成形，快速检查并修剪多余的线头折叠成捆就完工了。工钱是论条计算的，缝一条五分钱。

 

按我妈的性子，是断不肯让“洋机”停歇的，所以我一放学就替下妈妈“踏头巾纱”，那时妹妹也乖巧懂事肯干活了，我“踏洋机”时她就在一旁修剪、折叠。妈妈跑出跑进一边家务一边看着我们姐妹，笑意盈盈满是欣慰，也许那个时候深潜在妈妈内心最深处的“没有生养儿子”的遗憾甚或内疚会有些许缓解吧？

 

初三时班上转来一位家在南汇镇廊下村的於姓女生，老师安排她与我同桌。於同学住在学校附近肖家湾的姑妈家，周六才回自己家。同桌三天我就发现上天真是垂怜我：於同学是个几何女才子！任何几何图形题她一添线一标注都能证明得妥妥的，而且最神奇的是她给我讲解的我都能听懂，居然比老师还神！

 

我高兴得不知所措，“报答”她的唯一办法就是将我妈给我带的“好菜”与她分享，或是帮她讲解她的弱势学科——语文。后来我常常想，真的是这样：任何人在你生命中的出现都不是偶然的，都是带着上苍赋予的使命的。所以，珍惜眼前人，享受当下。

 

此事于我的影响颇为深远，为人师后，常常让学生结对互助，尤其是碰到棘手的“问题儿童”及“儿童问题”常常自己不出面却暗暗授意学生如何如何，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其实，这与如今在教师培训中的“同伴互助”不也异曲同工吗？

 

於说她妈妈想让我星期天去她家，要看看於口中的“那个很好很好的同学”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跟我妈一说，我妈似乎都没考虑一口就答应了。

 

周六下午放学后走路去的㾿下，不记得走了多少时间，只感觉很远很远。也有两个女儿的於妈妈一看到我欢喜地拉着我的手笑着说不停，特地杀了鸡买了鱼像招待“大客人”，弄得我不好意思地像犯了错。这是我第一次在外留宿，居然也睡得安稳。第二天吃过午饭我们带着於妈妈给的白捂蛋、团子、甘蔗等大包小袋又一路走回学校。

 

成年后常常想也常常不得其解：当初我妈怎么就一口答应我去别人家过夜真没有一丝担心吗？问过妈妈，妈妈笑而不答，问急了，只是说：担心什么？你不好好的？

 

是呵，自己的孩子自己最清楚，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把孩子当“人”、让孩子像“人”，看到他的亮点、相信他的潜能，适度放手让孩子自在生活自由成长，这是文盲的母亲在育儿方面给予我的最大启示。孩子也是大写的“人”，於妈妈的做法不也如此吗？

 

为人师、为人母后常常想起这事，也常为那些贫穷且文盲却智慧的农村母亲所折服，乔的成长历程中遭遇家教难题时我常问自己：如果是我妈，她会怎么处理？于是，一切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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