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 瓜 粥

南  瓜  粥

文/晋步（四川）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家爱上了南瓜粥。

以前我喜欢熬小米粥、黑米粥、青菜粥呀，久而久之，那些粥仿佛都喝够了似的，不知道该喝什么粥了。

前段时间老妈来我家小住，她爱到菜市场去逛逛，仿佛她只要到菜市场走一走、看一看，才会找到她从前乡下生活的熟悉与亲切，才能找回当年苦中有乐的简单快乐。这当中就免不了去捡便宜，买“相因”。比如菜商卖的南瓜2元，她在农民大爷手头买的是1元，就会乐得比中了六合彩还开心。有时会买上好几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背回家！

其实我从内心深处，很不忍心看到她那般折腾！但我深知，孝顺孝顺以顺为先，她怎么开心我怎么将就。只是再三叮嘱：“妈呀！我真不忍心让你累得脸青面黑、上气不接下气的，你喜欢的话，我去买就得了！”

“你买不来。你看我买的，比你买的便宜，比你买的好吃！”

这个一点不假，老妈真是在行，她说的买南瓜时用手掂掂，如果很沉，拿回来用刀切时，如果很费力的话，这种南瓜准好吃。确实如此，老妈买的南瓜确实又便宜又好吃。

但我深知：绝对不能再表扬她买的南瓜好吃。不然的话，第二天保证老人家风雨无阻地又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背回来一条沉沉的南瓜！

我不是不理解她，我是太了解她了！

我只有苦若哀求到：“妈，我都记住了，买之前用手掂掂，买那种沉沉的，而且到街最里头，那个歪脖子大爷那里去买，又便宜又好吃！”此时妈会心地笑了，妈也知道我是爱她、孝顺她的。这是我们母女之间的一种默契！

南瓜在我们乡下是最贱长的。不管在房前或是屋后，只要挖个坑儿，下颗籽，浇瓢水，过几天就会长出嫩嫩的苗儿，而且这苗儿见光就疯长，再几天就长出大片的叶子，然后出窝牵藤，只要稍微加点农家肥，就会欢欣鼓舞地疯长，很快会开出一朵朵黄花，结出嫩瓜，遇上阳光充足，水份充裕的话，很快就会变成又大又圆的大南瓜。我每每放学后，都会去拔开叶子细数南瓜的个数，生怕数漏一个，就会被隔壁调皮的“牛儿棒”、比我大一岁的唐家老大偷去了似的。虽说当年什么都缺，但南瓜这种东西仿佛每家都会种，而且也结得很多很多。但不管怎样，也总是隔三差五有人丢南瓜，然后站在山嘴嘴上，扯着嗓门骂两句：“哪个不要睑的，把我家后院土里的南瓜抱了……”虽说骂得不堪入耳，但大人们总是相互调侃：是不是你抱了人家屋里的南瓜，尔后相互挤眉弄眼，坏坏的笑。我们小孩也知道，大人肯定不会那么无聊去干偷窃之事，一定是顽皮的小孩干的事！但又想不明白那些大人既希望是自己偷的，又不希望是自己偷的，总觉得怪怪的。当然这只是后话，我们还是回到种南瓜、数南瓜正题上来。数来数去，盼来盼去，好多时候会用手摸了又摸自己亲手种的南瓜。听大人说，那种掰裂纹深的，长得丑的，蛮刀都砍不进的南瓜最粉、最甜、最好吃。

一点不假，当第一个南瓜黄了的时候，家里一定会多加一捧米焖南瓜干饭，总记得那味道是说不出的好吃，那是真正意义的“打牙祭”。而且特别盛一碗，端到院子中间去一点一点慢慢吃，生怕一下吃完了，也生怕别家人没看到我们家吃南瓜干饭似的，仿佛那味道真会香他个十里八乡似的，一辈子难忘！

想想当时的自己，真是既可笑也可怜！但没办法，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欲望和自己的满足与欢喜，同时也是那个时代的真实人性的大比拼！

其实到了秋收后，每家堂屋里的墙角边都会存上一堆黄南瓜，有些家里是用箩筐装的，谁家南瓜多，谁家就底气足，至少能说明一点：开春后，青黄不接时少挨饿了！

后来才知道南瓜是有很多种做法的，但在当时我最喜欢的吃法，还是焖南瓜干饭。如果加点油、盐，把南瓜炒一下，再焖出来的南瓜干饭，那简直就是人间美味了。当时就没吃够过！

现如今，老妈背回来的南瓜，我是变着花样做，有蒸南瓜，烧南瓜，熬南瓜粥等等，都觉得怎么也提不起我味蕾的兴趣，只想到老公和老妈早上喜欢吃。老公说南瓜粥养胃，妈说南瓜粥爽囗，好吞。于是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熬南瓜粥。四处安安静静，一个人在厨房熬南瓜粥。火大了怕扑出来，把火扑灭了；火小了怕半天熬不熟，以至于赶不上上班时间。

于是站在灶台边，用勺子搅拌，舀出冒上来的泡泡。我熬的仿佛不是粥，而是那份爱与孝顺，熬的是一家人的健康！

如今妈已到成都弟弟家去了将近一个月了，但熬南瓜粥的习惯却改不了了。只记得我为了买妈说的那种南瓜，上周末连着跑了好几条街，终于见到了那种1块钱1斤的，又大又沉的南瓜！我无比欢喜，一口气买了16斤，把卖南瓜的大爷着实吓了一跳，抬头反复打量我好久，以为我是开饭馆的，但左看右看又不像。他说：人家都是用刀切一块买回家吃了再买，我担心你搬不动，不好带回家。但我还是固执地一口气买了16斤，走出菜市打出租车，然后在楼下打电话，搬救兵。

我深知我不是很喜欢吃南瓜粥，但我已彻底喜欢上熬南瓜粥了，因为有人喜欢吃，我就会这样熬下去。熬的是那份感情，熬的是母亲传递给我的、那份对往日时光的回味和怀念。